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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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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月初。

張嬰站在田埂前,看見軍糧廩的人在一車又一車的拖走鍋盔,時不時農戶們會爆發歡呼雀躍的聲音。

他也看見不少小孩歡快地正在給田地燒草木灰,一方面是解凍土地,另一方面也是為春耕在即的耕地再次沃土施肥。

有時候小屁孩們鬧騰得太歡快,會被在附近修水渠的長輩們拎起來打屁股,小屁孩被打得嗷嗷叫,附近則會傳來小夥伴們嘲諷的笑聲。

真是好一派祥和的田園風光。

“阿秋阿秋阿秋!”張嬰被草木灰吹得連續打了三個噴嚏。

他默默地遠離風口,順便靠近了農戶們一些,想再多感受一下溫馨的時刻。

然後他便聽到了農戶們的對話。

“千石!千石!哎呀,差一點點!老五,借我一些。”

“哈哈哈……可以是可以借你,但今年春耕官府給你分配仆役,你要讓他來我地裏耕種一下。”

“沒問題!哎,你們是趕上好時候啦!前些年,我們都快撐不住了。誰能想到小福星能落在我們這,帶我們一起風光,哎,老三啊!之前離開的袍澤,要不要回頭幫他們一把啊?”

“若是一年內搬走的,那是不信任小福星,堅決不行!但兩年前搬走的袍澤,他們若是願意回來,那我們可以幫幫忙,就算拼不到爵位,多耕種些糧食也能免除徭役啊!”

……

張嬰繼續聽了一會,發現後面全是對他的彩虹屁。

張嬰摸了摸鼻尖,轉身離開,然而剛走了沒兩步,他看見前方田埂上,張女官正裹著毯子與一名男性軍卒拉扯。

張嬰大吃一驚,還以為朗朗乾坤下有人敢對張女官出手。

他眉毛一豎,連忙跑過去,那軍卒扭頭見到他後,忙後退了幾步,正好讓張嬰與渾身濕漉的張女官對視上。

“外婆你沒事吧!”

情急之下,張嬰都忘了顧慮,連忙跑過去,“可是有人令你受傷?”

張嬰沒有註意到當他喊出“外婆”兩個字時,在張女官身後小心翼翼的軍卒臉上驟然刷白臉色。

“無礙無礙!就是修水渠時,開渠引水時的水勢太大,被澆了一身。”張女官不在意地擺擺手道。

張嬰連忙扯著張女官,古代感冒是會死人的,他道:“趕緊回去換衣裳,生病可怎麽辦?水渠的事你不用管。”

“那怎麽行!水渠可是田地的命!”張女官連忙教導張嬰,“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,若我沒有駐守在水渠,你信不信長安鄉這些人面上笑嘻嘻,晚上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的打。

上回我還看到老雲那豎子,三更半夜偷偷給自己田地多引了一小條水渠,被我狠罵了一頓。”

張嬰本想說,若是擔憂這個他可以拜托其他人巡視。

但見張女官滿臉幹勁的模樣,他又想著隨她去吧,有事做總比無所事事要好。

這時,張女官目光落在張嬰身後,關切道:“足,你也趕緊回去喝碗熱湯暖暖身體,多虧你拉我一把,要不撞到頭就更麻煩。”

“什麽!還撞到頭?”張嬰又拉著張女官上下看了一遍,確保沒傷口後,他才扭頭看那軍卒。

這一扭頭,張嬰恰好看見軍卒直勾勾盯著張女官的視線,那軍卒也是反應快,第一時間註意到張嬰後連忙垂下眼,很快又擡頭,沖他露出有些尷尬的笑容。

張嬰眨了眨眼,重新打量張女官。

雖然他一直“外婆外婆”地稱呼對方,但那是因為對方在他還不聽不懂秦語時,一直讓他這麽稱呼,張嬰知曉意思後也因為習慣了懶得管。

實際上張女官年齡應該是三十來歲,最近一年或許是心情好,過得

也舒服,比起在玉蘭行宮時,張女官明顯白皙、豐腴了許多。

所以這是桃花來啦?

張嬰審視的目光立刻落在那男子身上,普通大眾臉,身形高大加分,但胡須摻白,年齡不會小,任何朝代女性壽命都比男性長,這在一起太容易守寡了啊!

越看越不滿意,張嬰扯了扯張女官的裙擺,很認真地道:“外婆,女大三抱金磚!阿嬰支持你再嫁,嗯,但要找個比你小三歲以上的良人哦!”

張女官滿臉問號:……

恰在這時,有背著兩麻袋的農戶忽然從旁邊的阡陌小道躥過來,兩麻袋東西向張嬰面前一丟,轉身就跑走。

張嬰表情一楞。

張女官已經扯著嗓子開始喊道:“袁老丈你給我站住!我都說過多少次了!不準路上隨便丟東西給小福星,不準圍觀小福星,不準投餵小福星!有什麽想表達感激的去走正門申請!!”

張嬰聽到這裏嘴角抽抽,這怎麽和後世動物園對游客規劃的管理條例差不多。

他忍不住扯了扯張女官,輕聲道:“沒關系的,其實我也不是那麽介意……”

張嬰話還沒說完,就發現附近田埂的灌木叢、樹上、還有一些隱蔽的角落探出了好幾個腦袋。每一個都用看大熊貓一樣的眼神瞅著他。

張嬰甚至還看到一個婦人將手中的甘蔗遞給她女兒,那七八歲的女娃娃,手中拿著甘蔗,目光也瞅向他,似乎是準備沖過來投餵他的模樣。

不,不是似乎,而是對方已經屁顛屁顛地小跑過來了。

張嬰被嚇了一跳。

張女官立刻怒目相視,道:“看什麽看!小郎君不谙世事,不是你們可以湊過來的理由!都走走走!別打擾我們小郎君學習,對,學習!”

附近的農戶、軍卒們開玩笑地猝了一口,紛紛離開。

“小福星!”

之前跑來的軟乎乎的女娃沒來得及走,她過來時也沒被張女官攔著,小女孩局促地用雙手遞出甘蔗,“甜得很!這是我選的最大最好看的,很甜很甜哦!”

“啊。謝嗯……”

張嬰心情覆雜地接過來,看著小女孩陡然亮起來的雙眸,越發覺得自己像大熊貓了。

“噗嗤。”

張女官見張嬰手足無措的模樣,笑出了聲,“不錯不錯,女大三……”

張嬰嘴角一抽,道:“……我才三歲呢!”

張女官聽到這話差點笑出聲,她一把按住張嬰伸出來的小手手,“什麽三歲,你都滿四歲好幾個月了。啊不對,今年又過了十月臘月祭,應當要算你五歲才對!”

張嬰一楞,道:“我,過生日了,我怎麽不知道。”

“過生日?啊,你說過壽誕?”

張女官表情奇怪了一秒,低聲道,“小郎君這壽誕一般只有……”她手指向上點了點,“大貴族,大庶長以上才會過哦。”

張嬰:……

原來在大秦的普通人家是不過生日的?

怪不得他上回給烏少年郎準備生辰禮物,那家夥一副高興得仿佛白撿一樣。

可不就是白撿麽。

想到烏,張嬰就想到這家夥好些日子都沒寫回信了。

“小郎君若是想過壽誕,我馬上去準備?”

張女官察覺到張嬰心情有些低落,連忙提建議,“正巧,長安鄉已經出了兩個公士,還有許多黔首交了將近三百石的粟,算上明年秋收時絕對能累計交足夠千石。他們都很歡喜,想要慶祝一下,要不湊在一起慶祝?”

“不了不了!獲得爵位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大喜事。”

張嬰還是很清楚自己在長安鄉的地位,擺擺手,“讓他們好好為爵位樂呵。不要成為為我慶祝壽誕時的

附庸,那多沒意思呀。”

他說完,張女官露出動容的神色。

杵在不遠處的軍卒更是激動地感慨道:“不愧是有仁善之名的小福星啊!”

張嬰滿臉問號。

“如此體恤黔首,不攬功,能成為小福星的戶邑是我們的榮幸!”

張嬰嘴角一抽,真的救命,真的不必給他過度解讀。

……

張嬰陪著張女官一起先回家,揮手告別,讓其他內侍送他馬車停靠點。

明日是公子寒說的日子,張嬰準備今日先去鹹陽市看看,順便買點隨禮。

他剛剛抵達馬驛,便聽見前面傳來熟悉又透著不耐煩的聲音。

“憑什麽要收走我的青銅劍,你們難不成想強搶?”

張嬰聞聲看去,便見一身形高大的少年郎被三位更卒圍住,少年郎一身灰撲撲的,他雙手抱著胸,眉頭豎起,俊俏的臉上一點害怕都沒有,只有滿滿的不耐煩。

張嬰瞟了兩眼,越看越覺得有些眼熟。

“烏?是烏嗎?”

張嬰三步並兩步小跑過去,越是湊近越能確認對方正是烏少年,他笑道,“何時回鹹陽的?怎麽不早與我在信中說一聲?”

隨著張嬰靠近,原本圍著烏少年的更卒們臉上閃過一抹緊張,散落在附近看戲的正卒們紛紛起身,目光警惕地盯著烏。

項羽剛高興地回應了一聲:“是!”但很快察覺到周圍的氣氛不對。

他清楚這些人都是在大秦服役的軍卒,簡單點說就都是大秦的軍人。

大秦的軍人居然這麽緊張著張嬰,這代表什麽?

項羽臉上的神色稍顯難看,他放下手臂,看著邁步走來的張嬰,冷不丁道:“這,這些都是你的扈從?”

張嬰的表情明顯透著疑惑,頓時搖頭:“怎麽可能!你將西南學室學的東西都忘了?這些人擺明是大秦士卒,怎麽可能是我的扈從。”

“那他們為何這般緊張你,保護你?”

項羽越是揣摩猜測,腦袋垂得越低,拳頭也捏得越緊,“或者你家是將軍,他們是你哪位長輩的兵卒?”

“你在做什麽春秋美夢呢?”

張嬰的聲音在旁側響起,伴隨而來的是一軟軟的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,嗓音帶著納悶,“烏兄你怎麽了?幹嘛垂頭喪氣的?難不成又被虞美人拒絕了?”

“你才被拒絕了!”

項羽下意識地吼了一句,擡頭的瞬間恰好與張嬰狡捷的雙眸對視上,這才明白又中了對方的激將法。

要是放在幾個月前,項羽只會哈哈一笑,他巴不得阿嬰越狡詐越好,這代表他在大秦才能更安全,但是現在,他卻心中百般滋味,恨不得對方傻一點,不要和他說謊。

“你又怎麽啦,烏兄?”

“沒什麽。”

項羽捏了捏腰間掛著的武器,忽然有些畏懼答案,他轉身,“我先走了。”

項羽扭頭走了沒兩步,忽然感覺右手一沈,他愕然扭頭,發現張嬰不知何時追了上來,還一個飛撲抱住了他的手臂,雙腳離地的姿勢。

“等等啊!啊呀,你等等。”

項羽臉色閃過一抹古怪,他下意識擡起了手臂,張嬰與他幾乎能面對面上。

項羽盯著張嬰,道:“你跟著我作甚?”

“那你跑作甚?”

項羽:“……”

“因為我覺得,放你走了!我會後悔!必須揪住你!”

張嬰忽然打出來一句直球,同時皺起了眉頭,“烏兄,你態度不對勁啊!你說過是我一輩子的好阿兄!還要爭著當我大兄,你就是這麽當人大兄的?”

“不是。”項羽被哽了好一會,他盯著張嬰納悶

的神色,糾結了一會後道,“我有話對你說。”

“你說唄。”

“私底下說。”說著,項羽就帶著張嬰往旁側走,然而還沒走兩步,更卒和正卒嘩啦圍上來十多個人,壓根不讓項羽離開。

項羽對這些人完全沒在怕的。

他扯了扯嘴角,將張嬰從右手換到左手,同時抽出武器,笑了一聲:“抱緊我。”

附近的士卒表情陡然嚴肅起來,宛如在面對一只隨時會發動攻擊的猛獸!

眼見即將開打。

張嬰滿臉蒙逼,這是搞什麽啊!

他先是沖環繞四周的更卒和正卒,聲嘶力竭地吶喊道:“住手啊!打個der啊!別圍了,這是我好大兄。”

然後張嬰看向項羽道:“烏兄,你冷靜!都沒惡意。”

項羽冷聲道:“那他們為何強搶我的兵器?”

張嬰也跟著扭頭看他們。

此時,正卒中領頭的小將走了出來,低聲道:“小福星,因前往長安鄉的人過於密集,為了安全起見,所有進入長安鄉西南區的人都不得佩戴任何武器。

這武器我們都會放在後面的屋子,給武器和個人都做好登記,一旦要西南區,就能過來領取自己的武器。”

張嬰聞言扭頭看烏,敏銳地發現對方臉上閃過一抹尷尬。

“那你們為何不早說。”項羽冷聲,同時將張嬰緩緩放下。

“你自稱是小福星的大兄。卻連頒布三月之久的秦律都不知曉,我們如何能夠信任你。”小將直言不諱地應道,並且看向張嬰,“小福星,此人孔武有力,蠻橫無理,最好不要隨他去私下……”

“行了行了!”

張嬰先是沖著小將擺擺手,然後拉了拉烏少年手中的兵器,感受到對方松懈的力量後,張嬰一步一歪地抱著沈重的青銅器遞給小將領,再拉著項羽來到不遠處的大樹蔭下。

張嬰滿意地看到和平解決,心情很好地擡頭看項羽:“行了!私密了!有什麽話說吧!”

此時,一陣狂風刮過,新翠綠的樹幹也稀稀拉拉地落下來一些葉子。

項羽依舊保持沈默。

張嬰擡頭,剛準備再問一聲,恰好與項羽直勾勾又躊躇的視線對視上。

等等,這場景,這氣氛,還有這個眼神。

張嬰:……

死去的《心跳回憶》記憶忽然開始攻擊他。

張嬰扶額,剛準備說你別膩膩歪歪,真不想說可以不說時,對方冷不丁道:“阿嬰,你是六國貴族嗎?”

張嬰一楞,很坦然地搖頭道:“啊?不是啊!”

“……”

他見對方身體猛地一顫,仿佛是不甘心地補充一句,“你別瞞著我,我知道你是!”

“我真不是啊!”張嬰真的滿臉懵逼,“這有什麽值得隱瞞的!”

烏少年忽然沈默,半晌,他臉脹得通紅,忽然長嘯一聲又深吸一口氣,才道:“你騙我!”

張嬰:???

“你說什麽胡話?我何時說過我是六國貴族啦!”

張嬰不爽道。

他見對方仿佛被這一消息傷害得不行的委屈模樣,一時間又好氣又好笑,“怎麽?難道我不是六國貴族,你就不和我玩?”

“……”張嬰只是開玩笑說的,沒想到見對方居然真的沈默了。

張嬰又道:“啊?烏兄你不至於吧!”

許久,對方忽然神色極其覆雜地看著他,“是,道不同不相為謀。”

張嬰聽到這話也有些氣,道:“烏!怎麽就道不同了,你這麽勢利的?!”

“……我沒有。”

“你沒有?!你就嫌棄我不是貴族出身,嫌棄我只

是一介白身,嫌棄我家裏沒有錢?就不與我玩啦?!”

張嬰與對方一起玩了大半年,對方始終像大哥哥一樣處處照顧他。

張嬰自然也付出了真感情。

他是真的很高興在這兒能見到烏,所以聽到烏這麽說時,他也是真的很生氣。

尤其見對方一幅完全沒有悔改,甚至是很認同的模樣,那一瞬間張嬰就氣得上頭了!

他左右看了一眼,然後噠噠噠地跑向斜前方,拉了一個有過一面之緣的農戶過來。

他指著烏,對農戶說:“這家夥嫌棄我不是貴族出身!但我依舊很厲害很優秀對不對!”

那農戶的表情本來還有些懵逼,甚至看向烏的目光還帶著點對武勇之人的畏懼。

但一聽張嬰說烏嫌棄張嬰時,瞬間挺直了腰桿,護在張嬰身前,對項羽怒目而視,叭叭叭小嘴幾乎沒停。

“你豈能這麽說小福星!你知道豆腐、踏錐……嗎?!”

“你知道我們的小福星有多麽優秀嗎!你知道我們的小福星有多麽努力嗎!”

“你怎麽如此短視,像你這樣的人配不上我們小福星。都不配和我們小福星在長安鄉一起呼吸!”

……

張嬰:……

他目瞪口呆,完全沒想到對方開口後簡直與後世唯粉維護自家偶像一樣,戰鬥力無敵爆表。

張嬰扭頭看向烏,明明烏的身形更為壯碩高大,卻被農戶噴得連連後退,連腰桿子仿佛都彎了一些。

張嬰看了一會,忽然又笑了,為自己一時氣上頭後的不成熟行為而發笑。

他上前兩步拉住農戶,先微笑地感謝對方的支持,還送對方些東西,再揮手告別。

之後,張嬰再重新來到烏少年面前。

張嬰瞅著目光呆呆的烏,嘆了口氣,真的不知道對方到底在想什麽,明明是對方在說絕交,卻表現得比他還要失魂落魄。

他深吸一口氣,決定再給對方一次機會,道:“所以你現在知道我不是貴族,打算怎麽辦?”

項羽嘴唇動了動,他看著張嬰,心情也很割裂。

雖說最初結交阿嬰只是想多照顧一下同身份的阿弟,但相處久了,對方為人有趣,臭味相投,阿嬰已經成為他心目中摯友第一位了!

但現在根本不是貴族不貴族的問題。

而是,會不會一起反秦的問題!

不,準確點說,在之前那農戶例舉了一系列張嬰的豐功偉績,項羽能很確定,嬰弟絕對不可能是六國遺族的人。

沒有哪個貴族會舍得將這樣能增強國力的國寶丟出來放養!

即便某個貴族腦子抽了,其他貴族也會一邊將蠢貨打死,一邊將張嬰急忙找回去藏好,不給大秦半點機會。

等等,會不會是某個姓張……的貴族腦子不好呢?!

比如,喜歡不按常理出牌的張良這類。

項羽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,若是往常,他應該在這一刻就會選擇離開而不是繼續追問。

但此刻,項羽甚至不知道他的聲音裏還懷揣著點希冀,道:“你姓張,所以……你,真的不是韓國……後裔嗎?”

“應該不是吧!”張嬰想到蒙毅,摸了摸下巴重覆道,“肯定不是!但這重要嗎?韓國亡了吧,現在不是只有大秦嗎?”

韓國亡了,亡了……

楚國也亡了……

項羽瞳孔一縮,下意識地握住腰側的武器,但在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在三頭身張嬰身上時,手仿佛被劍柄燙傷了一樣,他猛地松開武器把柄。

繼而,整個人沈默地站在了原地。

“烏兄,烏兄?”

張嬰摸了摸頭發,他之前說了什麽很刺激的?對

方怎麽像中了石化術一樣屹立在那不動,“烏兄,所以我是不是貴族,對你而言真的很重要?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張嬰聽著對方幾乎從鼻腔裏出來的聲音,聲音也稍微沈下來些,道:“那你是真的想與我斷交?”

“……”對方遲疑了很久,咬牙道,“嗯。”

“你確定?”

“……哼,嗯。”

張嬰:……

他心裏一哽,真的有些難過,畢竟大半年的情誼擺在那。

但男人嘛,必須拿得起放得下。

張嬰冷著臉,道:“行。日後我不會再喚你阿兄。”

對方沒有任何回應,但身形仿佛有點佝僂了些,渾身散發著一種見仿佛無家可歸流浪狗的模樣。

張嬰一頓,又啞然失笑,他剛剛怎麽會這麽聯想,對方可是打遍西南學室無敵手的偉岸男子啊,流浪狗什麽的……等等,這是一股什麽味啊!

張嬰又湊近了一些,嗅了嗅,臉上頓時皺得像是一個包子,好餿好臭啊!

“阿……你這是幾天沒洗澡啦啊!”

“十來日吧。”項羽的眼波不動,語氣很幹,“急著求個答案,沒想到你不是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張嬰也是無語,就為了求個貴族答案十來日日夜奔襲?!你這勢利得也太奇葩吧!

張嬰本來不想理會,但見對方一身臟兮兮又茫然的模樣,想了想,他秉著最後一點良心道,“是是是……不是貴族真是抱歉哈。你跟我過來。”

項羽不動。

“總歸認識一場。”張嬰平淡地指了指不遠處的驛站,“洗漱的地還是能給你提供下,快去吧,哈,你這臟兮兮的樣子可更找不到貴族阿弟啦。”

項羽眼珠子微動,聲音平靜得近乎冷漠道:“不會再找了。”

“那隨你!”

張嬰擺擺手,恰好看見馬概裏少年牽著馬車走過來,對方身高挺拔,模樣俊俏,唇角帶著一抹瀟灑浪子的微笑,看起來還挺唬人的。

“兄,阿兄!”

張嬰忽然這麽沖少年郎擺擺手,熱情地喚了一聲。

瀟灑少年訝異地微微一挑眉,但依舊沒有停下走過來的步伐。

張嬰原本是出於比較的心理‘我兄弟眾多不缺你這麽一個’。

但見那少年郎明顯知道他的身份,卻沒有畏畏縮縮,依舊從容淡定地應下“阿兄”兩個字。

張嬰反而真正起了結交的心思。

他的小短腿快速邁過去,擡眼道:“阿兄,是你送……陪我去鹹陽市嗎?”

對方一頓,微微頜首道:“可以。”

張嬰有些驚訝地擡眼,哇哦,好成熟的低音炮。

十五歲的帥臉,二十五歲的低音炮?

這到底是長得顯小,還是對方嗓音成熟太早了。

“那走吧!”張嬰在對方的幫助下上了馬車,停留了一會,發現對方並沒有坐在前方駕馬。

他忍不出重新從車簾探頭出來。

發現少年忽然拔劍,目光有些疑惑地左右看了一眼。

張嬰有些納悶道:“阿兄,是有什麽問題嗎?”

“沒事。”

少年郎收回佩劍,平靜地上了馬車,那股被猛獸盯上的氣息消失了,是太敏感了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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